一颗硬糖

【谭赵】光合作用 02

不是骨科医生我真滴很怕有BUG

谢谢大家喜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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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谭赵】光合作用 02

 

医院这个地方,面上看起来总是干干净净,私底下却是暗潮汹涌。它藏着太多普通人摸不到的门路,而身在利益链之中的人又一起沉默着守护畸形的默契。

 

凌远治下的附院也有条不成文的规矩。

 

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,B楼的男厕所渐渐被女性占领。

 

想来也挺正常,妇产科一口气占了B楼三层,剩下的骨科、烧伤、泌尿三个科室相比起来就要小得多。鉴于生理结构、生活习惯,B楼的大量人流以及各科室的实际情况,女厕所总是排了老长。人有三急嘛,大家都能理解。

 

一同沦落到这个屋檐下的多少都带些悲情的调调,共情容易,看谁都觉得对方有点儿说不出口的苦处。

 

好在征用男厕所的女性多是结队来的。但凡门口站着一个提了三五个各色包包的女性,相对稀少的B栋男同胞便心领神会,乖乖候在门口望天花板。

 

偏生小赵医生今天不知走了哪路背字,从上班起病人就没断过,早餐喝的豆浆到中途便开始折磨人。只是门口一队人眼巴巴望着,他揉揉眉心,看了三例骨折一例骨肉瘤。

 

得骨肉瘤的是个十七岁的小孩儿,一米八三,穿着面粉袋一样的校服,长了三颗青春痘,呼吸间仿佛都带着青草的香气。妈妈拿着书包,典型白领的样子,进来就对他道:“医生麻烦快一点儿哦,我儿子下午还有课的。”

 

赵启平不说话,卷起小孩儿深蓝色的运动裤,膝盖旁肿块有硬币大小。他叹口气,从桌上拾起那叠体检单,手指点了点血清铜,将纸张转过去,道:“骨肉瘤。”

 

大抵普通民众听不得“瘤”字,那位母亲仿佛被抽取了所有的精气,女白领身上的干练在一瞬间荡然无存,精心保养的脸骤然扭曲。这一切都让他觉得心慌。无论重复发生多少次这样的故事,赵启平都无法习惯,仿佛自那个下定判决的刽子手是自己而非命运。

 

“很抱歉……初步判断应当截肢,进一步的诊断以及后续治疗还需要继续检查。”

 

长手长脚坐在椅子上的小孩儿脸色苍白,抱着脑袋一下子蹲下身来,揪着胸前的衣服干嚎,青春的脸上挂满泪花:“妈妈……医生、医生怎么办啊……我求你救救我……”

 

隔壁手术室的电钻声音变得刺耳,赵启平将他稳稳扶起来,扶到椅子上坐好,摸摸他的额头。这个男孩子同他一般高,比他还壮实些,此刻却不知所措地抱着他的胳膊擦眼泪。

 

“或许还没有那么糟。”赵启平只能说,“先等进一步检查的结果出来,好吗?”

 

医生每天都要见证数十段人生的“最大变数”,连带着自己平平常常的日子也被错认。从椅子上站起来才恍惚回到人间,赵启平瞬间找回膀胱即将爆炸之时的痛觉。

 

他一改往日带风的走姿,迈着有些别扭的小碎步窜进厕所。

 

小赵医生,长出一口气。

 

门口“哒哒哒”的高跟鞋落地声恍如催命,几秒内刮进来一阵甜腻的脂粉香气,赵启平的后脑勺骤然发麻,整个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,随后便听得背后一声凄厉尖叫,硬生生在男厕所里折出三五个回响来。

 

赵启平耳后发烫,被这一声喊得有些懵,平日里能言善辩的嘴张开又合上,合上又张开,只吐出一句:“女士,这是男厕所。”

 

“男次苏怎么啦?拿医院这个设计就不合理你晓得伐?特过子十个位子你数数够用?让小姑娘看到你出水你好意思的啦?辣眼睛,来,侬把院长叫来,我要跟他讲!”对方把包一挎,将赵启平堵在男厕所门口。

 

小赵医生被她推得撞上门框,火气上头,拿出自己土生土长二十几年的本事,撸了撸袖子也开始语速飞快地飙方言:“侬还讲不讲道理啦?侬则个时候晓得自己是小姑娘啦?进男厕所的时候哪能不想一想自己是个小姑娘?”

 

对方被小赵医生稀里哗啦的气势震住,只好梗着脖子死死抓住他的胳膊,朝三三两两的围观群众喊:“这个医生耍流氓啦!”

 

赵启平这些年对抗医闹也多少积累了些经验,此刻反倒冷静下来,不急不恼,只是嘲弄的微笑着,就看着她。

 

围观群众忍不住插嘴提问:“他怎么耍流氓了?”

 

小赵医生暗自撇撇嘴,才要出声,身后便有一把熟悉的嗓音传过来:“这位女士,先把人放开再好好说话。”

 

是谭宗明。

 

晟煊要进军医疗在业内已不是秘密,他的野心够大,不满足于排不上等级的民营专科。谭总的风格一向是做到极致,他同时联系着S市数家医院,铆足了劲要做综合体。凌远某种程度上来说与他是一路人,因此盛情邀请谭宗明多多考察时时参观,争取能为附院发展做点儿贡献。

 

谭宗明对这个项目上心得紧,进来跑附院也勤快,带着点儿微服出巡的意味,从门诊摸到妇产。他要以他的角度来审视、来改进、来重造这样的庞然大物。

 

他惯常站在目光的中央,他享受着众人的注视,他从容不迫地抬抬眉毛,表情恳切:“来,要不咱们先报警吧?我来打电话?有事得跟警察说清楚,别站在这里,大家看病的治病的都不方便。”

 

谭宗明三两句话将在场看热闹的所有人都揽了进来,围观群众纷纷想起还有正事要干。

 

打着吊瓶的老大爷忍得苦不堪言,这个年纪的多半是前列腺肥大,泌尿科那些说不出的苦楚也够受的。老大爷艰难地挪进圈:“姑娘呀先把门让开好不好?你说这位是流氓,那大爷现在走进去也是了?”

 

四周哄笑,姑娘面子上挂不住,恨恨地看了赵启平一眼,踩着细高跟鞋哒哒哒地走了。

 

小赵医生理了理被抓皱的衣服,朝谭宗明点点头,脸上没什么笑意:“多谢谭总,下回有机会请谭总吃饭。”

 

“小事。”对方语气轻快,看起来心情不错。小赵医生觉得他似乎永远不急不忙,眯眼抿嘴偏偏脑袋也显得高深莫测。

 

谭宗明看了看小赵医生仍旧反扣着的名牌,好似要开场一段闲聊:“凌远约我吃饭,现在却做手术去了,把我一个人晾在这儿四处乱晃。”

 

小赵医生摸不透他什么意思,顺着话头道:“那我打电话给副院长。”

 

“哎,不用不用。”谭宗明摆摆手,脸上笑眯眯,“私底下才能看到附院的真实状况,方便的话,医生愿意带我吃一顿附院食堂吗?”

 

他叫他“医生”,没有姓没有名,单单两个字,在他口里念出来便又像是带了些别的意思,如同磁带里转过一遭的嗓音有着勾人的绒毛。

 

小赵医生深深看他一眼,只是门前还排着嗷嗷待治的病人,实在抽不出时间来。他歉疚地笑笑,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自己的餐卡递给谭宗明:“我这还得上班呢,您要考察就刷我的卡,别客气。”

 

谭宗明道了声谢,从他手上接过浅蓝色的卡片,等赵启平走远了才缓缓翻过面来。那张白底的证件照更衬得对方的圆眼睛乌溜溜漾着一汪水,清清爽爽的短发同现在差不太多,带着男性的致命吸引力。

 

“骨科副主任医师

 

赵启平”

 

谭宗明想,自己怕是要有麻烦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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